快半年后，裴实才意识到身体的不适。

上腹部疼痛、频繁的胃灼感、持续的恶心和呕吐。症状不是一两天了，他以为是长期饮食不规律所致，一直没有当回事。

靠在办公桌前忍痛时他总是想到里里。他问过很多人，猝死的人在走前那一刻会感受到怎样的痛苦。他揣度着自己此刻的疼痛和里里有没有些许相像，然后从这难忍的疼痛里变态地品出一丝喜悦。

突然，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开始关心他的体形、气色。孟老师和郝叔叔一有时间就带着亲自做好的饭送去他的公司、他的住处。他硬塞下去，然后等待食物在肠胃里翻江倒海，折腾得他直不起腰来。

那天早上，他爬起床便冲向洗手间。剧烈的呕吐之后，他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脸，后知后觉地忆起很久之前被母亲的呕吐声吵醒的那些早上。他低头看着池子里的红色，好一会儿才接受事实。

可能是病了。

他坐在沙发上。看着手背上干涩的皮肤。

原来是病了。

他闭上眼睛，回想母亲生病时那一个个难捱的过程。

他在沙发上睡着了，然后做了一个梦。梦到了里里。

里里坐在他的对面，看着他：“你怎么把自己累成了这样？”他眉毛微蹙，眼神中带了些埋怨。

他很少梦到里里。好不容易做了一个，还是这样潦草不堪的梦境。这个梦里没有任何试图说服他的细节，他清晰地记着里里已经不在，面前这影影绰绰的人影只是一个苍白的幻象。但他不敢动，他恐怕梦境破碎。即使是这样偷工减料的梦，他也想多待上一会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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